網頁

走上硬脫歐之路,然後呢?

英國下議院以壓倒性的票數(432:202)否決了首相梅伊提出的脫歐協議。工黨黨魁科賓隨即提出對梅伊的不信任案。姑且不論不信任案會否通過,但在目前唯一的軟脫歐協議提案無法通過之下,梅伊領導的英國政府極可能無法在三月二十九日前拿出一份能為歐盟與英國所能共同接受的脫歐協議。也就是說,英國在三月二十九日硬脫歐幾乎已成定局。
這對英國、歐盟與區域經濟整合而言,負面效益恐怕多於正面,也會讓目前全球經濟有更多的不確定性。在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方面,或許還只是心理層面而已。但在英國與歐盟的實質關係與實務運作上,硬脫歐會有很顯著的影響,也就是說,英國與歐盟的關係將回到英國加入歐共體之前的狀態--意味著邊境檢查、關稅,以及人員、資本、服務等流動的限制。例如,往後要搭歐洲之星往返英國與歐洲,必須要考慮邊境檢查會增加的旅程時間與移民法規的限制。從英國訂購歐洲的商品,或從歐洲訂購英國的商品,將會被課徵關稅,並在港口進行清關。這將大幅增加英國與歐盟間各項經濟要素流動的成本。
在硬脫歐議題上,最為人們所關注的是英國與歐盟的經濟關係如何定位。硬脫歐之後,唯一可資遵循的規則,就是WTO的架構。然而,英國與歐盟之間單純以WTO的規則來處理經濟關係是不切實際的。經過四十年,英國與歐洲已經發展出依存度非常高的關係。許多企業的供應鏈都是跨英倫海峽的佈局。如今要在極短時間內重新佈局,是非常大的挑戰。此外,英國國內內需貨物、服務的供應,在過去四十年間已經因為便利的歐盟內運籌而十分依賴歐盟國家的供應。在短期間內要找到可靠、穩定、價格合理的替代來源十分不容易。例如藥品、醫材或汽車零組件的供應,若無法取得替代來源,勢必對英國內需市場產生衝擊。
不過,對於其他非歐盟國家而言,這也許是一個值得開拓的機會。在硬脫歐後,英國勢必要尋求原本從歐盟所輸入的必需商品與服務的替代來源。而在WTO架構下,能打敗歐盟供應商的勝算比較多。對於同屬英語系國家,如美國、加拿大、澳洲而言,或許能取代歐盟在英國經濟中的地位。

當交易浮上檯面

自從2016年底,美國白宮確定由一個商人-唐諾‧川普入主之後,各國都試著找出日後與新任白宮主人的相處之道。除了在川普過去的言論中找尋蛛絲馬跡,也會藉由「通電話」,「推特」等方式,企圖把自己放在這位新總統的信任圈之中。

除了各國政要之外,平頭百姓也藉由名嘴的繪聲繪影,想像著這位影響力世界第一的人物,會對自己的生活有著什麼樣的影響。有人說他不按牌理出牌,難以捉摸,所以會如何如何。有人說他奉行保護主義,唯利是圖,所以會怎樣怎樣。

然後呢?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真正上任後會怎樣。

答案揭曉了。

川普上任後第一次的施政決定,就是把泛太平洋伙伴協定TPP丟到垃圾桶,並把環境保護這個進行國內各種開發建設的絆腳石挪開,還把自由主義者的健保和墮胎權除掉。

這位喊水會結凍的世界級領袖,是個不折不扣的右派保守主義份子。

難捉摸嗎?不會。影響大嗎?肯定是的。

首先,美國在國際社會大量提供公共財的日子肯定結束了。這就是為何川普心心念念要日本、韓國與歐盟負起應有責任的緣故。這些國家自二戰後躲在美國的羽翼下過著安穩的日子,享受著不必自己出錢的安全,創造了經濟上的繁榮。這些都是美國在冷戰以來所提供的公共財造就的。如果美國收手,要麼這些國家自己出錢,要麼就面對更加動盪的國際環境。至於台灣,最好要有在緊要關頭時面對美國不出兵的情況的心理準備。

不過,這對於台灣也未嘗不是可用之機。

至少,川普是很樂於做生意的。我們自己研發國防裝備所需的各項技術,只要價格合意,取得的可能性大過以往。馮部長所言開發隱形戰機,並非妄語。其實,早在IDF研發時期,若非美方扶持,有意無意地將一些技術透露與我方,研發時程必然延長。

再者,對於川普而言,布萊頓森林體系下的多邊自由貿易架構已經成為歹戲拖棚。以他競選時的口徑,以雙邊取代多邊架構,收回美國的主導權,才是當務之急。如此,美國可以將市場進入變成一種特權,用以羈糜他國。當然,中國也在用同樣的手段,所以這會變成何者的市場較具吸引力的問題。對於台灣而言,我認為對應雙邊關係的架構比起對應多邊關係簡單,也容易獲得效果。雖然在多邊架構下,談判能帶來的槓桿本益比很高,但政治複雜度比雙邊架構高太多了,不是台灣有本錢玩的遊戲。

世局的變化多端,會玩的就是機會。

從土耳其局勢看民主的脆弱

讓世人措手不及的軍事政變才剛剛落幕,土耳其總統打擊政敵的手至今還沒停過。世人看到的是,透過不斷的株連,艾爾多安正一步步地清洗土國國內的反對勢力。現在,為了徹底做到這一點,艾爾多安宣布了三個月的緊急狀態,以便他「去除對於法治、民主與公民自由與權利的威脅。

而偏偏艾爾多安的種種作為,讓他成為對法治、民主與公民自由和權利的最大敵人。

從軍事政變一發生,這位政變意欲推翻的領導人就像精熟一套劇本的演員一般,按部就班地將彎刀揮向他獨裁之路的障礙。

首先,已經流亡的教士葛藍,成為艾爾多安塞在美國老大哥嘴裡的鐵蒺藜,讓美國少插手土耳其的內政與接下來其國內發展的各種事態,以換取北約得以維持其前線不致退縮。接著,大舉剷除不聽使喚的司法系統與知識份子,以便減少國內反抗的力量。

有人用星際大戰(Star wars)共和被帝國取代的故事來形容土耳其這次的政治動盪。艾爾多安以受害者之姿重回安卡拉之後,將軍方及政敵們塑造成土耳其民主的敵人,然後透過種種整肅手段以確立政治的正確與統治的正當,獨裁的艾爾多安也成為一種必然。

以美國為首的北約,面對蒲亭主政的俄羅斯,會否重演當年美國容忍東南亞、南美與非洲各地的獨裁政權,以換取在圍堵政策上的成功?而倘若如此,在距今二、三十年後的未來,美國與其盟邦,是否又要再重演一次推動民主化轉型的神聖工作,將這些冷戰的遺緒清理掃除,以便扶植傀儡?

這樣一來,人類文明沒有任何進步,不是嗎?

英國脫歐的啟示

英國脫歐公投及果出爐,雖然有留歐派議員被刺身亡的陰影,仍然不敵脫歐派的聲勢,決定脫離那個令英國人又愛又恨的聯盟。

英國脫歐的影響既深且鉅,除了各國領導人與企業領袖在意的政經層面,主要仍是對於歐盟境內各主權國國內民意的影響。

歐洲整合走到了這一步,卻出現了大逆轉。為什麼?

人性皆如此。

亞里斯多德在他的時代,就已經預言了暴民(民主)政制的害處。在他眼中,煽動家以對抗富有階級為號召,動員廣大群眾推翻富有階級,以遂行煽動家取而代之的政治目的,是最不可欲的政體。這模式聽起來很熟悉吧?只要看看那些挾著高人氣、明星光環,把打倒執政者後就能當家作主之類的話語掛在嘴邊,上位後極盡分贓搜刮之能事的,就可以印證了。

煽動人心,不需要太多說理,只要用他們、我們二分法即可。他們是邪惡的,我們才是正義的一方。這樣就能得到群眾的支持。誰要站在邪惡的那一方啊?經濟數據、往來便捷?聽不懂,誰管你啊?現在爽就好了,站對邊就好了。

在最近這些年,這個現象越來越明顯了。

在社群媒體宰制資訊流的時代,政治人物們很驚訝地發現,利用傳統媒體與外交辭令進行的道德勸說或理性論辯失去了作用,而在社群媒體上,偏頗且煽情的巷議街談更能滲透群眾,發揮效用。

因為資源分配不均引發的相對剝奪感,生活中的緊張與挫折,人們的情緒在亟需宣洩出口的情況下,很容易藉由簡單且具感召力的宣傳予以鼓動。有人說,二戰前德國的希特勒與納粹黨就是非常鮮明的例子。然而,究其根源,馬克思對於社會階級的觀察,恐怕更加符合現今與未來世事的發展。換言之,不滿的情緒是對立的階級利益造成的。要解決這種問題,要從解決資本主義本質上會形成的不公平著手。

當然,擁護資本主義的人會反對資本主義欠缺公平性的說法,並搬出市場會自我調節以達到公平分配的論調。然而,果真是如此嗎?打造資本主義「理想國」的過程中,有太多的成本是被轉嫁到社會與眾人身上承擔的。例如,對於專屬權利的保護,排除了他人予以利用以創造更多價值的機會。企業創造利潤,有太多搭公共政策便車、避稅,與不公平對待其他社會成員(壓低薪資、製造污染...)的行為在其中。

那麼,不想善盡社會責任的自私,就會形成利益的衝突。一旦這些衝突轉變成二元對立,馬克思的預言就成真了。

當未經深思,僅僅是表達情緒的字眼,成為民意,而理性被仇恨蒙蔽時,怎能期望人們會作出最佳的決策?

當人類花了數百年,用先哲的智慧與成河的鮮血積累出的理性,被口號與一時的意氣所取代時,我們的文明還能剩下什麼?

十六年目睹之「怪現象」

即便經歷了兩次政黨輪替,居住在這海島上的人,終究還是逃脫不了被操弄的宿命吧。

島民們太善良了,被昨非今是的謊言與騙局耍得團團轉,卻依然甘心情願承受。

自詡為真正「台灣人」的一方,在民主儀式中得到了支配未來數年台灣資源分配的權力之後,政壇上種種的演變,直教人不寒而慄。這海島的上空,瀰漫著秋後算帳的氛圍。一群自稱是過去受到打壓,卻是實際出生在台灣解嚴與民主化之後的本土「菁英」,磨刀霍霍地一如地痞流氓向商家索取保護費般,要一個被貼上「威權」標籤,卻十幾年來孬得可以的政黨把錢交出來,卻又不交代這錢會交給誰去用,這戲不免演得荒謬了些。

「轉型正義」一詞,在這島上成為一種顯學,無限上綱到超越憲法、法律或一般人的道德良知、是非觀念。但是,怎麼定義正義呢?是誰的正義呢?口口聲聲說是替人討回正義的,卻不需要正名,不需要證據來說話?於是,別人「巧取豪奪」的財產叫做「不當黨產」,需要予以清算;自己的利益輸送與貪污腐敗卻是利國利民,被關了還叫政治迫害?當種種事情都有了雙重的標準,對人不對事,如何服人?

公共政策上,只要不是自己陣營提出的方案,無論對錯,一律杯葛。回頭把文字修改後,變成自己的政見,堂而皇之收割政治利益。打著保護國民利益的大旗,反對種種對外談判,上台後卻要以先前所反對的談判內容對外簽署協定,甚至加大開放的力道。這不禁讓人懷疑,是否這島上的人有集體精神分裂。

十六年來,這島上的人,不管自願地,還是被迫地淌入那無休止的內耗鬥爭之中。憂心而提出忠告者,多被打成唱衰這島的未來的黑五類,因而從此遠去或不再發聲。我們口口聲聲要捍衛的權利,變成少數人謀取私利的工具。漸漸地,這島上的聲音,從有如熱帶叢林的蟲鳴鳥叫,變成齊一的誦經聲,彷彿那遠去的白色惡夢又重回人間。只是,這次沒有步槍與監獄,只有無盡的言語霸凌與歧視。